Ⅰ 第89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推銷員》是一部怎樣的電影
由阿斯哈·法哈蒂執導的伊朗電影《推銷員》最終獲得本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然而,由於特朗普的入境限制令,法哈蒂根本沒法出現在頒獎禮現場,他個人也一早宣布拒絕出席。
法哈蒂說:「我的缺席是對我祖國和其他16個被禁止入境國家的侮辱。」我們對這個導演並不陌生。
在2012年第84屆奧斯卡上,《一次別離》拿了最佳外語片。
此外這部影片在當年引發全球電影節震動,拿獎拿到手軟。
《推銷員》的故事有著跟《一次別離》非常像的平民氣質,講述了伊朗的一對平凡夫妻的生活被一次意外所打斷。
男主角艾馬德是一位中學語文老師,上課之餘兼職做話劇演員。全片的第一場戲,是他與妻子拉娜所住的房子即將倒塌,夫妻倆和鄰居們一起從大樓里撤離。
樓房的牆壁從內部裂開,象徵著家庭細胞的裂變,預示著男女主角情感的最終破裂。
艾馬德在課堂上給學生上課時告訴大家,他正在出演一出話劇《推銷員之死》。 妻子拉娜也在這部話劇中出演推銷員的妻子。
這是一個對於女性限制森嚴的國度。話劇的排練現場,男演員對一個漂亮的女演員有些不尊重,女演員憤而離場,綵排被打斷。
艾馬德和妻子忙著搬新家。一切忙中有序,夫妻倆伉麗情篤。
一次演出,丈夫要演到深夜12點,妻子獨自先回家,就在這天晚上,意外發生了。
妻子與丈夫通完電話,在新居獨自卸妝、梳洗。門鈴響了,她覺得一定是丈夫回來了,就把門禁和房門都打開,然後自己去浴室洗澡。
丈夫從超市買好東西回家,按門鈴,沒人開門,只好讓鄰居幫忙開門。上樓梯時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血跡一路從樓梯延伸到了浴室。
導演沒有去表現浴室里的場景,而直接切到了醫院里妻子。
鄰居告訴艾馬德妻子被一個闖入的男人打傷了頭部,正在進行救治。
鄰居懷疑陌生男人是來找原來的房客,一位妓女曾在這里住了很久。
丈夫說不出話來,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妻子有沒有被性侵?兩人悶著這個心結度日如年。
妻子回家養傷,曾經情深義重的夫妻兩人閉口不談此事。影片用大段的緘默來表現男主角獨自操持家務,照顧養傷的妻子。
妻子不想報警,希望當成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平靜地生活。丈夫卻認為應該向警察坦白一切,追查兇手。夫妻間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妻子堅持當天晚上去表演。在舞台上,丈夫臨時改了台詞,將憤怒通過台詞發泄在她身上。她也無法控制自己,中途退場。
後台,妻子告訴丈夫,退場是因為有個觀眾的眼神讓她不舒服,因為看起來很像那個破門進入的男人。丈夫聽後滿臉懷疑地問:「你不是說沒有看到他嗎?」
妻子那晚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個問題又一次像毒蛇纏繞丈夫,令他窒息。
即使當事人閉口不談,周圍的流言蜚語還是把這對夫妻淹沒。艾馬德在學校里也無心上課。
丈夫一邊在現實生活中瘋狂地搜索犯罪人遺留在屋子裡的蛛絲馬跡,順著他留下的車鑰匙、手機等信息追查他的下落,發誓要把他找出來。一邊在夜晚演出的舞台上通過台詞釋放自己無處發泄的憤怒。
根據貨車留下的線索,艾馬德找到了那天晚上進入房間的犯罪者,竟然是一個老人。老人承認自己是原房客妓女的常客,但堅持沒有傷害他的妻子。
兩人從言語沖突升級成扭打。憤怒的艾馬德把老人反鎖在空無一人的房屋中。
這天晚上,夫妻兩人在《推銷員之死》的演出中大獲贊賞。回到家,妻子看到丈夫竟然私自拘留了老人,奪門而出。
老人的心臟終於因為不堪重負出了狀況,夫妻兩人也慌了,打電話喊來了他的家人。
老人的妻子滿眼淚水感謝夫妻倆救了自己的丈夫。
眼看著妻子已經打算隱瞞此事,劇情發生反轉,艾馬德將老人單獨叫入房中,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並把裝有避孕套和嫖資的袋子還給老人的家人,老人覺得事情終將敗露,再次昏倒在樓梯間,悲劇釀成。
救護車的鳴叫響徹夜空,夫妻兩人久久對視……
戲中戲——世界經典名劇《推銷員之死》
美國作家阿瑟·米勒創作的《推銷員之死》是一部被公認的美國戲劇史上最佳作品之一的著名話劇,1949年2月在百老匯首演,1983年來中國北京由人藝也演出過。故事講述了一個城市中的小人物不懂得資本主義社會中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法則,抱著不切實際的陳腐理想和過時的處事哲學屢屢碰壁,最後以自殺來騙取保險金。
《推銷員之死》中的許多細節都與電影《推銷員》一一對應。
第一處
話劇第一幕中演妓女的女演員,因為男演員一聲笑,立刻怒氣沖沖罷演了。女演員認為男演員在嘲笑她,因為她扮演的是妓女,從而不尊重她本人。扮演妓女的女演員因為同事無意的笑聲就覺得受到了羞辱。艾馬德在妻子被誤認為是妓女而遭受襲擊,因此覺得受到莫大羞辱的心情,也就不難理解了。
第二處
拉娜不顧受傷的身體,繼續出演話劇。當丈夫扮演的「推銷員」說出了「我配不上你」的台詞,拉娜立刻覺得這是說她的,立刻崩潰大哭,逃離舞台。拉娜非常清楚丈夫因她受到陌生人傷害感到的羞辱。襲擊者對於她的直接傷害遠不及傳統男權思想對她的隱性傷害來的大。
第三處
艾馬德得知房東同事把妻子的事,告訴其他同事們,原本就因為房東同事隱瞞前房客妓女身份的事而非常惱怒的艾馬德,更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他怒氣沖天,在演出時修改台詞,大罵房東同事。
第四處
拉娜扮演的劇中人台詞:「我已不再哭泣,你為何還要那樣做?」正好暗示了隨後發生的報復事件後拉娜的心情。拉娜無法理解已經同意寬恕麵包店老闆的丈夫為什麼還要繼續報復他?劇中人對丈夫的傷心和失望,也正是拉娜在報復事件後的內心反映。
當妻子被人襲擊後,比起妻子內心的陰影,他更在意的是鄰居們的非議,同事們的流言。雖然表面上他對妻子照顧有加,但內心卻因為男權思想受到打擊而憤怒,急於討回自己受辱的自尊。
他倒掉了妻子做好的飯菜,因為這是妻子用襲擊者留下的錢買來的食材。
艾馬德找到了案犯,麵包店老闆,一位患有心臟病的老人,不顧對方的求饒,執意要當著他妻女和准女婿的面,揭穿老人的醜行。
「以眼還眼」,受到了羞辱就要讓對方同樣受到羞辱,古老的傳統依然被伊朗現代的知識分子忠實的執行著。
一次本應齊心協力尋找施暴者的事件變成了受害者的糾結與對立,將片中角色巧妙地放置在進退兩難的道德困境之中。阿斯哈·法哈蒂最擅長的就是通過對社會不同階級人物群像的白描,創造出極具壓迫感的戲劇沖突,在從被困於道德困境中的影片角色,尖利的映射到整個社會層面上。
本片擊敗了今天呼聲最高的最佳外語片候選《托尼·厄德曼》,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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