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義大利黑手黨教父唐·維托的義大利名
HIGHBURY
他身材魁偉,儀表堂堂,再配上濃密的須發,就更加今人「肅然起敬」。誠然,單從外表上看,誰也看不出他是一位幾乎目不識丁嗜殺成性的黑手黨的黨魁。他的「威望」已經登峰造極。地位很高的地方官也都對他頂禮膜拜;最好的飯店把免費招待他視為一種榮譽。如果他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巡視,所到之處的最高行政長官則要到城門很遠以外去恭候。這里所記的維托·卡希奧·費爾羅,也就是「名揚四海,威震八方」的唐·維托。他是20年代黑手黨的要員,黑手黨的「網路全書」,他以新的形式繼承並發揚了黑手黨的傳統。
1.追根溯源
唐·維托·卡希奧·費爾羅可謂黑手黨的老前輩,但在他出現的很久很久以前,可以追溯到黑手黨那古老而深遠的根源。
一隻穿著高跟靴子的大腳,從廣袤的歐洲大陸伸入浩瀚的地中海,這就是南部歐洲的半島國家義大利。在這只靴子的鞋尖部位,有一個好像充氣不足的足球一樣的島嶼——西西里島。
西西里雖然一直屬於義大利,但它自古就與那個靴形半島有著無數差異。這里居住著各式各樣的地中海土著居民,他們與最早遷移來的義大利人—— 「錫克洛人」同時並存。公元前5世紀開始,希臘人、胖尼基人、羅馬人曾一次又一次地入侵這個地中海島嶼,他們總是有如匆匆過客,燒殺搶掠,然後揚長而去。
向西西里注入生生不息血液的,是阿拉伯人。
既善於跨越荒漠峻嶺,又能夠漂洋過海的阿拉伯人,勇猛好鬥,似乎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使命就是兇殺格鬥,世世復仇。
1200多年前,阿拉伯人建立起了橫跨亞、歐、非三洲的大帝國,盛極一時。
阿拉伯人對西西里島的征服,標志著阿拉伯帝國在歐洲擴張的頂峰。公元827年,阿拉伯帝國派出了遠征軍,從突尼西亞出發,浩浩盪盪地開始東征,這是一支擁有600多艘大型戰艦、4000多士兵的龐大軍隊。3天後阿拉伯遠征軍到達西西里東海岸的馬扎拉,驍勇善戰的阿拉伯人神速地登上陡峭的海岸,一夜之間將駐守在那裡的希臘人、迦太基人、羅馬人打得落花流水。
以馬扎拉作灘頭堡,阿拉伯人源源不斷地進入西西里,一個月後,他們成了整個西西里的主人。在長達250年的統治中,阿拉伯人把西西里變成了一個伊斯蘭聯邦,西西里首府巴勒莫成為穆斯林文化輝煌的中心。雖然後來基督教在西西里佔了上風,但島上的基督教徒骨子裡卻是穆斯林文化的繼承人。
距今約900年前,阿拉伯人統治西西里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鐵蹄踏進了西西里,日耳曼大帝借口阿拉伯人是異教徒,殘酷地鎮壓他們,大批的阿拉伯人被抓、被殺、被流放,撤克遜人還對阿拉伯人使用一種殘忍的刑具——卡塞塔,那是一種盛有滾燙開水的鐵盒,然後將男人的生殖器塞進去。倖免於難的阿拉伯人紛紛逃進山林和偏遠的野外,復仇的火焰由這些流亡者帶到了西西里的各個角落。誰能想到這熊熊的仇火從此競燃燒了千年之久,而且越燒越旺。
義大利人在過去許多世紀里創造出了輝煌的成就,但這個民族卻多災多難。她在每一個世紀都遭到侵略、蹂躪、洗劫和侮辱,每當這時,她毫無能力保衛自己,只能任人踐踏。
當拿破崙率領大軍長驅直入、逼近羅馬時,羅馬政府只能派出文弱的使者去乞求和平,但那位戰爭狂人、軍事天才不但不買賬,反而對屈膝求和的使者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史書記載:拿破崙當時把自己的帽子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在上面踐踏著,他指著義大利求和使者的名字破口大罵:「你們這個婊子國家,從來只配任人姦汙。」義大利進行的流血戰爭絕不比她的顯赫鄰邦法國、德國少,但卻常在外國的旗幟下作戰,他們死的人比外國人要多得多,平民被外國軍隊屠殺,兵士被優勢的敵軍壓倒。他們偶爾也打贏過幾次,但那更多的是義大利人的自相殘殺。千百年來,義大利人的鮮血流成了河,可是從來也沒能像歐洲其他國家那樣,完成國家統一,建立中央政府。在本世紀前的1000多年中,至少有200位國王、皇帝、大公、將軍、部落首領、宗教領袖在義大利半島上自封為義大利的統治者。
那麼,西西里呢?
這里更是從來沒有自己的歷史。羅馬政權的外來統治者相距遙遠又更迭頻繁,在一片爭權奪利的血腥廝殺中,他們根本無暇過問西西里的「秩序」,什麼法律啦,政府啦,軍隊啦,對於大多數西西里人來說都是從未聽說過的新鮮事。但是不管哪一個外來統治者佔領羅馬,都忘不了壓榨西西里人,因為這個島嶼是義大利的產麥基地,素有谷倉之稱。羅馬人、諾曼底人、法國人、德國人、西班牙人以及羅馬天主教教會都竭盡全力盤剝這個島上的「會說話的工具」。歷屆政府對西西里人的迫害駭人聽聞:奪取他們的勞動果實,強奸他們的妻女,謀殺他們的首領。這種壓迫,就是富人也不能倖免,聖天主教會可以隨意剝奪異教徒的產業。西西里人骨子裡那報復和仇殺的力量是不能忍受這一切的。
黑手黨萌發了。
黑手黨在英文中拼作「Mafia」(馬菲亞),在阿拉伯語中是「避難地」的意思,西西里的復仇集團最初就選用了這詞彙表達自己。當羅馬派來的巡迴法庭拒絕審判強奸農家婦女的諾曼底貴族時,馬菲亞就會去殺死那個貴族;要是哪個警察頭子用卡塞塔來拷打一個西西里人的話,幾天之後他就會暴屍街頭,而生殖器已盪然無存。這些心毒手狠的人組成的集團逐漸成了比官方政府更大的第二政府。老百姓要伸冤叫屈,再不會跑去找警察,而是去找當地的黑手黨頭目,他能為你從中調停並解決你的問題。
在西西里,誰要是把黑手黨的所作所為向官方告發,那他就必死無疑。因此,西西里人學會了保持沉默,這種緘默後來就叫做「烏默它」。經過幾個世紀的發展,「烏默它」成了黑手黨的一條法則,即絕對不同任何司法部門合作,違者處死。所以即使西西里人自身受到侵害,也絕不向警方報告。這樣一來,政府再別想從老百姓那裡得到一點線索,甚至連小孩子也懂得不和陌生人說話。
差不多一個世紀以前,西西里的斯托帕格里埃與弗拉圖齊兩個黑手黨家庭之間為爭奪對附近水源的控制展開了仇殺,雙方丟掉了幾百條生命。弗拉圖齊家族的達米科一天傍晚回家,推門一看,他幾乎昏了過去。他的父母、弟弟、姐妹及妻子孩子共13口人全部被砍掉了腦袋,而且女屍的下半身都裸露著。
喪心病狂的達米科當了告密者。他連夜奔到警察局,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可是到黎明時,達米科忽然瘋子似地號叫起來:「我說了什麼,我什麼也沒說呀!」
接連兩天他水米不進,嘴裡還喃喃自語:「黑手黨會殺死我的,無論是你們還是義大利王國的全體警察都救不了我的命。」11天之後,警察在布防嚴密的監牢里,發現達米科滿身彈洞,嘴裡塞著一個軟木塞,胸口上放著一張聖母像:這是一起斯托帕格里埃與弗拉圖齊兩個敵對家族的共同謀殺行動,因為軟木塞和聖母像分別是兩個家族的標志。
雖然兩個家族勢不兩立,但他們在這一點上是共同的:向當局告密是全體黑手黨人的極大罪惡,絕對必須懲罰。「只有到地獄里他才能保持沉默,只把他殺死而別人不知道他為什麼而死。
那就等於他還活著。」
以後的100年裡,黑手黨從來沒有改弦易轍。而20年代的黑手黨要員唐·維托,正如一部黑手黨的網路全書,他以新的形式繼承並發揚了黑手黨的傳統。
2.氣度與魔力
唐·維托·卡西奧·費爾羅是西西里黑手黨的一個傳奇人物,也是後來稱霸天下的美國黑手黨的一個火種,他至今仍受到世界各地老一輩黑手黨徒的尊敬與懷念。他也許是黑手黨空前未有的領袖。他從上世紀末便統治黑手黨,直到本世紀20年代初(再以後則是莫里將軍的血洗和唐·維齊尼時代)。
與其後的唐·維齊尼一樣,唐·維也出生於巴勒莫市附近,那個在巴勒莫以南70多公里處的小城鎮——比薩奎諾。他的父親也是目不識了的農民。
唐·維托曾有過典型的黑手黨人職業——把遷居城市的地主的土地租下來轉租給佃農,他靠從中剝削過活。
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唐·維托曾組織過有幾十人參加的兄弟會。兄弟會的核心是維托親屬中的男性,然後再通過聯姻把他的核心勢力擴大到女方親屬當中。
唐·維托利用又打又拉、軟硬兼施的辦法把自己勢力范圍內的許多農民拉入自己的集團。在他們中提倡同他共存亡、不怕死的亡命徒精神,而對那些膽孝軟弱的成員,輕則進行辱罵,重則殺掉以懲戒他人。要活著離開他的集團一般說來是不可能的。
唐·維托的勢力發展很快,不光在他的集團里說一不二,就是周圍的農民、地主也得對他俯首貼耳,唯命是從:他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土地,原土地的主人就只好拱手交出;他要求哪家地主按他的標准交「保安稅」,給他「介紹」某個監工,那麼這家地主絕不敢違背他的旨意。有敢提出疑義的,先是把一隻砍掉了腦袋的狗或羊什麼的扔到人家門前,如果還不立即表示「省悟」,那麼接鍾而來的就是家破人亡。唐·維托也努力使自己的地位合法化。
1913年義大利修改選舉法,規定每個成年的男人都有選舉權。這樣,在巴勒莫地區,唐·維托集團就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勢力。巴勒莫市議會里人民黨(1944年改名天主教民主黨)議員拉普得塔·瓦薩洛是唐·維托的代理人。這次選舉,唐·維托當然還想把他留在市議會里。
可是,一向與唐·維托有芥蒂的卡西尼家族則打算推舉一位自由黨人進議會作為自己利益的代言人。這樣就惹惱了唐·維托。
他決心與卡西尼家族見個高低。
卡西尼家族見對方來熱兇猛,悔當初不該捅了馬蜂窩。趕快掛起免戰牌。但唐·維托在把他的代理人拉普利塔·瓦薩洛送進市議會之後,還是把卡西尼家族的一名重要人物給殺掉了。
唐·維托在他那不可一世的20年時間里,共製造了近200起謀殺案。其中,有的根本無人起訴,有的即便起訴了,也常因「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
但是,與其他黑手黨頭目不同,唐·維托又並不過分訴諸武力,他更多地依靠的是別人的敬畏與自身優越的天性。
唐·維托那令人肅然起敬的儀表幫了他的大忙:雖然斗大的字認不了半筐,可他身高、體瘦、衣著講究而典雅。長長的白髯使他儼若道貌岸然的聖人,上個世紀新英格蘭的傳教士或可敬的法官。他的態度溫文爾雅,舉止謙恭而莊重。
人們似乎都很「愛戴」他。他生性非常慷慨:別人要求幫助,他從來不拒絕;出手10萬、100萬地借給別人甚至白送,廣為施捨。他不厭其煩地親自去為人排難解紛,伸冤平反。
當唐·維托外出旅行時,各村村長都在村口盛裝以待,鞠躬吻手,向他致敬,他儼然一代國王。在他的統治下,和平與秩序得以維持。當然這是黑手黨式的和平與秩序,而不是官方統治下的和平,但是芸芸眾生對此是不加區別的。
唐·維托很早就嶄露頭角,身上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威嚴氣概:各種人都不由自主地服從他,什麼事情都要去徵求他的意見,請求批准。
唐·維托是使黑手黨田園詩般的古風適應20世紀現代化城市復雜生活的第一人。
犯罪活動都是由他組織的,從最大宗的買賣至偷雞摸狗,以至在教堂施捨箱里偷幾個銅板。所有的罪犯,都有他的心腹。在他心裡大體上都有一本帳,罪犯的活動全都要得到他的認可;沒有他統治的「光榮社團」的批准,或者不向黑手黨按慣例納貢提成,什麼也不能幹。
全世界的犯罪都是在混亂中進行的,渾水才好摸魚。但是,在唐·維托的井井有條的世界裡,犯罪行為必須受到法律約束,接受引導,而且要納稅。所有罪犯開展業務都要得到黑手黨的特許,向黑手黨進貢,必要時還得接受徵召來保衛黑手黨的利益。
本世紀初,巴勒莫第一次出現了連乞丐也不再受小流氓欺負和敲詐的局面。乞丐們都編入了一定的組織,像所有的商人一樣,每天把他們的所得按一定的百分比向負責他們那個地區的黑手黨「朋友」「納貢」。
唐·維托的「社團」紀律性十分良好。如果一個來自鄉村的「受尊敬的人」、來自羅馬的政要人物,或者到西西里觀光座客的外賓,在他的轄區內出於誤會而被偷了,只要他下一道命令,不多一會兒,小提箱、旅行袋、手錶或女士們的珠寶首飾就送了回來。這在當時的義大利全境傳為美談。
在人們的眼裡,唐·維托具有神奇的「魔力」。
3.美中不足
但也有兩次意外,其中的一次竟成為墨索里尼血腥鎮壓西西里黑手黨的導火線。唐·維托倘若九泉有知,也仍然會為那件事而後悔不已。
1923年秋,墨索里尼出任義大利總統後第一次訪問巴勒莫,與當局磋商當地的一些緊急問題。
那一天,墨索里尼和西西里的行政長官、警察首腦、社會名流一起關在行政長官官署開了個長會。這個喜歡喋喋不休的獨裁者竟一口氣作了長達6個小時的長篇訓話,別人一點插嘴的機會都沒有。在場的黑手黨頭目們肺都氣炸了,他們把目光一起投向「德高年劭」的唐·維托。
唐·維托雖然也厭煩不已,但他還是按捺住沒有流露出來,也沒有率領黑手黨黨魁們退席而去。他靜靜地注視著墨索里尼,硬著頭皮聽著。
墨索里尼打扮得像賽馬場上出身高貴的交際家,腳佩鞋罩,身穿早禮服,手提文明棍。為了讓西西里的鄉巴佬們開開眼,他邊作長篇大論,邊在座席前踱來踱去,文明棍敲得地板擋擋響,以引起人們對他那漂亮服飾的注意。
但是會議結束時,墨索里尼找不見了自己的帽子——一頂高筒黑頂硬禮帽,在場的西西里人鬨堂大笑。
唐·維托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他不願意為這個自命為「領袖」的傢伙效勞。
領袖的帽子永遠也找不到了,它已經被「社團」允許的高級小偷或紀念品獵取者偷走了。為這事墨索里尼回到羅馬後一連摔了2隻珍貴的波斯花瓶,當他再次在西西里被庫恰市長當眾羞辱(1924年5月墨索里尼第二次來到巴勒莫)後,他決定不再對黑手黨客氣了。回到羅馬的當晚他就召集起法西斯國會,大喊大叫地對他的議員宣布:「我要向西西里的那群綁匪發動全面戰爭!」
隨之就是莫里將軍的清洗。
另一次例外是,特拉比亞的蘭扎親王的英國女朋友在西西里旅遊時,丟了一件昂貴的皮大衣。
親王竭力安慰女友,並連夜親自找到唐·維托,請求他幫助把那大衣找回來。
蘭扎家族是西西里的名門望族。這個家族1000年前就來到島上,13世紀時站在西西里國王、霍亨思溫王朝皇帝菲特烈二世一邊作戰。蘭扎一家世代是國王和皇帝的顧問、總督、將軍和海軍統帥。這個家族擁有成千公頃的土地、整個整個的城鎮、河流、城堡、邸宅和別墅。他們在西西里可以說是絕對的「受尊敬的人」。
唐·維托謙恭地就此事向蘭扎親王道歉,並且很快就把過去幾天在巴勒莫偷的所有皮大衣拿了出來。但是那位英國小姐的皮大衣卻不在裡面:它被一個無人知曉的散兵游勇偷去了。這個人肯定來自西西里之外,他不買「朋友們」的帳。
4.只有一個人是他親手殺的
唐·維托在他那漫長的一生中,只殺過一個人,僅僅一個。
那不是為金錢,而是為了榮譽、聲望和保衛他那「光榮的社團」。
那個人向整個黑手黨挑釁,唐·維托只能親手殺死他,而不是通過部下的手。
唐·維托具有遠見卓識,上個世紀末本世紀初他就意識到大洋彼岸的「新世界」——美國,將成為「光榮社團」滋生成長的另一樂園。所以,當世界各地的移民像潮水一樣涌進美國時,這裡面自然少不了熱情浪漫的義大利人。
1900年,唐·維托組織了大批西西里黑手黨乘虛而入,來到美國探奇尋幽。他在這個「新世界」快活了幾年。一日,思鄉之情湧上心頭,於是就飄然而歸。
猶如播種者一樣,唐·維托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一個叫做『黑手」(BLACk HANd )的組織。所以,說唐·維托是使黑手黨人美國犯罪界的最早、早著名的組織者,他是當之無愧的。
10年不到,「黑手」在美國已經無人不曉。這些西西里的亡命之徒在這里迅速積聚了力量,無惡不做,從而使美國當局大驚失色。慌亂中,美國警方迅速將視線轉向西西里島:有大量證據表明,美國的西西里匪徒同自己老家的同胞關系實在太密切了。
1909年2月,紐約警察署義大利人小分隊隊長朱塞·彼得羅西諾奉派來到了西西里。
也許是紐約報界壞的事,因為它在報紙不顯眼的夾縫中報道說:「彼得羅西諾試圖搜集移居美國的義大利犯罪分子的情報。」
不錯,彼得羅西諾必須同義大利警方一起既調查那些遷移到美國的西西里匪徒以往的犯罪活動,也調查仍在這個島上的黑手黨與他們的聯系。
彼得羅西諾以為自己很安全,因為除了警察外誰也不知道他的到來。但是,他來到巴勒莫僅僅5個小時,還沒把這個風光秀麗的城市的東南西北分辨清楚,就在馬里納廣場的大街上法院門前被唐·維托用大口徑手槍打得一命嗚呼。
這一天,彼得羅西諾抵達西西里島,唐·維托正與一位義大利議會西西里地區議員共進午餐。聞訊,他忽地一下站起身,離開餐桌,閃電似地來到巴勒莫法院門口(當時法院正在舉行有關黑手黨犯罪的聽證會),用左輪手槍將剛剛在義大利落腳的彼得羅西諾打得滿臉開花,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坐著議員的轎車回到議員的官邸繼續他的午餐。
事後,唐·維托也曾被指控為兇手,但他輕而易舉地逃避了追究。因為他有不在現場的可靠證據:這位巴勒莫地方議員為他出庭作證,發誓說出事時,他的客人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官邸,那一刻他們正在共同欣賞一幅動人心魄的聖母像。議員令人難以置疑的證詞使對唐·維托厚達百頁的起訴書頓時全都變成了廢紙。
也正是從唐·維托的這時候起,「黑手」已經形成了「跨國巨網」,並且把它的陰影牢固地附在了一些政府官員身上。
5.獄中形象
莫里將軍來到西西里後,開始,唐·維托並未在意。
可是不久,看到莫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亂抓亂殺,他開始心驚肉跳了,立即隱姓埋名,取道東西西里,准備跨過亞速海去希臘觀光避難,但老奸巨滑的莫裏手下的特務也不是吃素的。當唐·維托來到東西西里的卡塔尼亞港時,莫里的部下們早已等在他要乘坐的那艘豪華游輪上了:「現在不是旅遊的好季節,還是請您回到家鄉欣賞自家那些迷人的花草吧。」
唐·維托生平第一次受到這種嘲弄。他盼望會有黑手黨爪牙來搭救他,可直到被押回巴勒莫也沒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大大小小的黑手黨早已被莫里將軍的大炮和裝甲車嚇破了膽。
唐·維托並沒有絕望,他對莫裏手下的檢查官說:「也許我犯了許許多多的罪行,可是你們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你們唯一能夠證明的是我沒有罪。」
唐·維托很快就在整個監獄里建立起了無上的權威,好像一個混雜在士兵中的將軍,雖然被一同關在集中營里,但將軍畢竟還是將軍。秩序和紀律第一次統治了監獄。他平息了一切爭吵,幫助親密朋友解決個人困難。他給貧困的同監黑手黨犯人的家屬送去補助金,給朋友就要結婚的女兒送去厚禮。
這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東山再起。
道高一遲,魔高一丈。經驗豐富的莫里將軍聽到唐·維托監獄中的所作所為並沒有生氣,他只是吩咐部下對唐的安排作一點小小的變動:莫里要進行心裡戰,從精神上把這個黑手黨的精靈打垮。
莫里的典獄長把唐·維托安排到一間單人牢房,使他終日不見親友,不見同伴,不見嘍羅。沒有了贊美,沒有了歡聲笑語,甚至發給幾個至愛親朋的請他們來探望的信也遭到了冷冰的回絕。其實那些拒絕去探望的回信都是莫里的手下逼迫唐·維托的親友們寫的。
領袖離開追隨者,猶如魚兒離開了水,他終於忍受不了孤獨,傷感過度,半年後死在獄中。
莫里這時才決定來獄中看一眼他對手死後的尊容。
「的確身手不凡。」
莫里贊嘆道。但當他看見唐·維托刻在監獄牆壁上一行不太通順的小字「監獄、疾病和貧困見真心」時,又禁不住大加嘲弄:「老生常談。」
但這句話卻被無數的黑手黨黨徒銘刻在心。以後獄中的犯人讀到這句話時還頻頻點頭贊許。直到今天,一個被監禁的黑手黨人如碰巧關進唐·維托一生中度過最後時光的車間牢房,仍然感到極大的光榮。
20世紀20年代的這場惡斗是幾百年來,窮凶極惡的黑手黨遭到的唯一一次滅頂之災。名揚四海的唐·維托的落網標志著世代盤距西西里的黑手黨社會已土崩瓦解。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法西斯政權垮台,「光榮社團」才在唐·維齊尼手裡「重現輝煌」。